2011年3月30日

也來「反」一下

3月台北濕漉漉。我們在布拉格書店談劇場如何反抗社會。

香港朋友未必認識阿蹦老師林于竝。他在北藝大教書,專研日本戲劇。當我提到在當下消費大於一切的時代裡,連寺山修司都己經沒有殺傷力的時候(我把焦媛實驗劇團新作的宣傳單張帶過去了),劇場還可以反抗嗎?老師說,現在已經沒有外部與內部之分,而是所有人都在內部了──即是說,我們都被滲透。於是他提出,「要進入藝術的內部去思考」,而不是視藝術為社會結構的外部。很對!我們都喜歡的邱琪兒,就是做著這樣的事情。另一位講者鴻鴻,相信不用多介紹。一連做了一百零五場幾米音樂劇之後,回到小劇場,推出一個以戲劇史為主題的節目。他說,即便十二場的門票全部賣光,他還是要虧本到出血。學懂制度然後在其中找到反抗的出口,是他現在想要做的事情。阿蹦老師最後說,文化所指的可能就是在體制裡容許反體制的自由度。也對,不過我們還得小心霸權這隻獸也是以同樣的「美好」面目來操作體制。

也談到「故事」。阿蹦老師的觀察是,故事已經「回到」劇場了。要問「故事」如何能做出反思與反抗,即是去問戲劇如何理解現實的構成。重點是批判,重點是揭露。以前我們好端端的說一個故事然後讓你有感覺有共鳴,到某一刻忽爾驚覺自己做了霸權的幫凶。並且,不足以解答出現在我們生活中的眾多問題。德國在「後戲劇」(post-dramatic)之後有人提出「戲劇」(dramatic)的回歸,劇作者如Dea Loher和Marius von Mayenburg回歸文本、角色、線性敘事、心理狀態,回歸到個體的社會語境。「寫實」與「故事」再度成為劇作者剖開現實/真實的工具。這,當然是相對於曾經以形式先行的後戲劇解構美學。不過對應台灣的情況,鴻鴻卻認為,「故事從來沒有離開過」。台灣戲劇還是充斥著讓你看得有感覺有共鳴的作品。所以,對寫實對故事,還是要抱著審慎的懷疑。

台下都是年青人,對我來說最深刻的提問是:我們都生活中安逸的時代裡,要如何找到反抗的目標?為什麼要反抗?大意就是,從哪裡找到反抗的理由?當時我來不及說出來:邱琪兒當年為甚麼開始寫戲劇?

「作為一個大律師的太太、留在家帶兩個孩子的媽媽,這種生活令我感到不安。」

那好吧,找出自己的不安吧!要是沒有感到不安,那本身就是一種很強大的不安!

這次講座是4月份「現代劇場大補帖」節目的前奏。「現代劇場大補帖」會在三層牯嶺街小劇場上演三個推動過劇場革命的劇目,一次過感受荒誕劇、殘酷劇場、反戲劇的高聲疾呼。我負責的文本是德國Peter Handke《冒犯觀眾》,連同旅港日籍演員Haruka Ashida Ostley以及系出逸夫劇社的小師弟方祺瑞,我們將一同來反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