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4月3日

Michaël Borremans.林東鵬.邱琪兒

Michaël Borremans是比利時一位當代畫家。他的油畫色調低沉,描繪人物輪廓和身體動作的筆觸直接而細緻,流露強烈的懷舊氣氛之餘,還有一種寫實的格調。這是他的作品予人的第一印象。但細看之下,驚喜就在畫中人的雙手或凝視之下出現了;畫中人所望著的東西,或其身體姿態所指向著的某種工作或活動,跟畫中人的寫實風格正正相反──他們眼前的究竟是甚麼物件,他們正在做甚麼?畫家刻意把它留白,甚至進行干擾。例如在《The Table》 (2001),見兩個女人在某室內望著一個奶白色、富質感的平面,畫家對兩個女人的描繪極其寫實,她們看著平面,若有所思,而且還穿著類似工作服的衣飾,圍繞著這種具象筆觸的是一種敘事,可是當人物與那些無以名狀的物件和空間聯繫起來的時候,那種敘事旋即跌入了一種超現實的想像之中。畫中人究竟身處什麼地方,正在完成怎麼樣的工作,那片平面真是一張桌子嗎?不同的可能性被打開了,但觀者的想像卻被畫作流露出的沉重而不安的氛圍所規範著。在我們眼前的,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使人困惑的現實(1)。

林東鵬是香港一位畫家。他的《情.景》繪畫及混合媒介展在上個月於香港展出,既有繪畫在大幅木版上的畫作(並加入現成物件如釘子、膠花、袖珍動物模型),也有情景模型製作。他在創作自述中指出,今次的作品是關於人與自然的描述,「這除了因為自然對人類的生存關係在這個世紀有著重大的影響之外,也因為自然觀是了解自身文化最基本的一個面向。」在那些畫作中,我們看到人類對自然的介入(一個藝術家在一個山林背後作畫;高樓大廈與山林並排而置),而扭曲了的景物比例和不協調則定義了這種介入的力度。另一個情景模型是一個巨大的島,不同的袖珍動物模型和真的盆栽同樣以一種不按比例的規則而存在。無數小士兵被埋沒在山丘上,遍地是燒焦了的布花;在島的另一邊,一個袖珍男人坐在一條巨型的金魚面前,距離他不遠是一個小騎兵昂然坐在馬背上眺望……這個島是一個混亂世界的縮影,種種人類和大自然的活動濃縮在這個怪異的盆景之中,當袖形模型落力以豐富的色彩和姿態來模仿真實,它們更像對應現今環境的一個有力比喻。這是藝術家思考「一個持續及有文化內涵的發展路向」的方法。

去年底,林東鵬告訴我他正在工作室製作「恐怖世界的模型」時,我立即交換了一下情報說,我也在籌備一個關於「恐怖世界」的戲碼。想不到那就是他和《Far Away》對話的起點。當Borremans在進出於寫實與抽象世界之間提出了他的人文關懷,林東鵬則以模仿真實的「恐怖世界」詰問人與自然的關係。我從這些視覺藝術作品中分別找著了《Far Away》的形與神。他倆與邱琪兒都通過一種變形的現實感來關注人的處境。

(1) ‘Puzzling Realities’, Ziba de Weck Ardalan; The Performance, Michaël Borremans; Hatje Cantz: 2005

(c)牛棚劇訊2010年4月號